疯狂的棉田灌溉让咸海变成咸沙漠.DOCVIP

疯狂的棉田灌溉??让咸海变成“咸沙漠” ·波穹 ?两位作者是法国高等师范实验院治水专业博士、联合国中亚学院访问学者?? 2014年6月的一天，当我们离开乌兹别克斯坦卡拉卡尔帕克斯坦共和国首府努库斯，沿着阿姆河再往北走，眼前出现了万顷花白的盐碱滩，远处有几艘孤独的渔船，被抛弃在干涸的河床上。这就是咸海，百万年来接纳阿姆河和锡尔河注入的“咸海”，如今已经几乎变成了没有水的“咸沙漠”，成了克孜勒库姆沙漠的一部分。 咸海约形成于550万年之前，随着高加索山脉抬升、海平面下降而出现。在地质年代的全新世，阿姆河并非注入咸海盆地，而是流入更西面的里海；在上新世，锡尔河下游注入红沙漠克孜勒库姆沙漠中心的大湖——穆因布拉克。之后由于冰川运动，源自帕米尔雪山的阿姆河和源自天山的锡尔河同时注入咸海。咸海曾经是地球上第四大湖泊，面积6.8万平方公里，水中点缀着1100个岛屿。阿姆河、锡尔河与咸海之间的“河中之地”，孕育了闻名丝路的粟特文明。古波斯文中，咸海被称为“花剌子模湖”——青铜时代的花剌子模文明就诞生在咸海之滨。早在那时，当地人创造了繁荣的绿洲农业文明，形成了丰富的灌溉经验——比如，坎儿井就是其中的一项文明成就。 跟中国新疆罗布泊的地理环境相似，咸海一带也曾是亚洲腹地的一片汪洋。80年前，斯文·赫定在罗布泊的经历给我们一个参照：“我们划着胡杨木做的独木舟，在两米多高的芦苇荡中穿行。一条比我身高还高的大鱼被叉了上来，够我们几个人吃几天的了！红柳烤鱼，洒上蒲黄花粉和一点盐，真是无上美味。”此刻，我们守望着咸海的滩涂，裹着巨大花头巾的喀拉喀尔帕克少女为我们端上烤鱼。面前，一米八长的阿姆河大鱼，真是我们两个巴黎人在梦里都没见过的；肥嫩的鱼肉，带着蒲黄花粉的香气，让我们真的怀念起斯文·赫定。 如果咸海没有干涸的话，那里也应该有大鱼在芦苇丛中吐泡泡吧？ 咸海北半部属于哈萨克斯坦，南半部属于乌兹别克斯坦卡拉卡尔帕克斯坦共和国。1847年，沙俄人在锡尔河注入咸海的河口开辟了港口阿腊尔斯克，驻扎皇家海军，在咸海上游弋军舰。由于咸海是个内流水体，与其他湖海没有连通，所有舰艇必须从乌拉尔河上的奥伦堡，经陆地骆驼队转运而来。1851年，产自瑞典的两艘蒸汽船运抵咸海。在黄昏的蒸汽弥漫中，4万渔民、数千渔船载着欢蹦乱跳的鱼儿归来。今天的我们很难想象，咸海渔业曾经是中亚人最引以为豪的产业，占苏联水产品总产量的1/6——它仅仅是一个内陆湖。 20世纪60年代起，咸海急剧萎缩，十年内水面降低了两米，之后是十年降六米、十年降九米。1987年，咸海湖床大面积裸露，断裂为南咸海和北咸海两片湖面。到1998年，咸海已经失去了80%的水体，面积从最初的6.8万平方公里，缩小为2.86万平方公里；同时，咸度从10克/升浓缩到45克/升。2003年，南大湖断裂为东西两片湖区。2004年，咸海的咸度让大量的湿地植物和鱼类灭绝。2007年，咸海只剩下原初水体的10%，咸度上升到100克/升——地球海洋的平均咸度则是35克/升。此刻，咸海断裂为四片湖面：分别为南咸海、北咸海、东南咸海和西南咸海。更不幸的是，2009年，东南咸海彻底消失。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2014年8月的卫星云图显示，东部咸海海床已经彻底裸露——如今被当地人称为“咸沙漠”。当年繁荣的渔业已成一梦，抛在荒滩上的上万渔民面临着生存困境。今日，卷着残留农药和军工业残渣的咸风沙，正在一阵阵地袭击着附近的村镇。盐碱滩上，蓬头垢面的孩子围着我们这些背包客，倾诉着“父母不能再去打鱼，她们也没法去上学”。咸海的消亡，是地球上最惨痛的生态悲剧之一。 为什么咸海会有如此剧变？20世纪60年代初，苏联政府决定在阿姆河、锡尔河流域沙漠地带垦荒种田，种植稻米、哈密瓜、小麦、棉花。尤其是被称为“白色黄金”的棉花，是战略物资，在沙地中大量种植。乌兹别克斯坦国土的70%是沙漠和半沙漠，农业不能靠自然降雨，主要靠人工灌溉。为了灌溉棉田，每年从阿姆河、锡尔河采走20—60立方千米的水，不再流入咸海。苏联修建了大量灌溉渠，但大多是豆腐渣工程：例如卡拉库姆灌溉渠是中亚最大的灌溉渠，其中30%—75%的水量是因为沙漠的高蒸发率和沿途渗漏而损失掉的。从1960到2000年，乌兹别克斯坦棉花产量翻了一倍，相应地，从阿姆河和锡尔河采走的水量也翻了一倍。雪上加霜的是，冰川的消融让帕米尔高原和天山的雪山融水汇入阿姆河和锡尔河的水量极剧减少。 ?乌兹别克斯坦是世界第二大棉花出口国，出产的棉花十分优质，有“白金之国”的美誉。 对于苍茫咸海的消失，苏联的科学家并不感到惊诧，他们早在1964年就预料到了这一结局：“咸海水体的减少是苏联五年计划的代价之一，该计划是苏维埃部长联席会议上通过的。没有低于部长职位的人胆敢提出异议，这就是咸海的命运。”1991年，乌兹别克斯坦脱离苏联独立，小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