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红 赵红光著.pdf

第一章 一九三零年腊月二十三 日，我 出生在浙江余 姚城 内桐家桥我的外祖父家 。此时，姐姐 已出嫁， 我家有奶奶 、父亲 、母亲和哥哥四口人 ，寄居在 外祖父家 ，靠父亲打长工养家度 日，生活相当困 难 ，如今母亲又生下了我 ，这更给全家增添 了烦 恼 。母亲生我的那年 已四十岁了，生下我 以后就 感 冒发烧 、身体虚弱 ，所 以就没有奶水 ，饿得我 哇哇啼哭 ，还是奶奶煮了米汤 ，一 口、一 口喂我 长大 的。 不久 ，外公、外婆先后过世 ，我们一家五 口 不能再寄居在这里 了。在我不到两岁的时候 ，举 家搬 回老家即麻弄赵家 ，住进 了 “田屋 ”里 。我 家住 的 “田屋 ”在村东约一里许 ，有条 田埂小道 与赵家村相通 。早年 ，赵家地主兴旺，为方便种 田，在稻 田中央盖 了几 间房子 ，放些农具、堆些 稻谷。如今地主败落，房屋空着，这里房租便宜， 我们就搬来居住 了。 田屋年久失修 ，院墙倒塌 ，房顶漏雨，院内 院外一片杂草 ，房后面有一片竹林 ，竹林后面有 条小河 ，周 围是大片 的稻 田，显得十分荒凉 、破 旧。经过父母一番整修 ，虽能勉强住人 ，但一遇 到下雨天气 ，我们全家人就遭殃 了，外面大下、 屋里小下 ，外面不下 了，屋里还要下 。室 内一片 泥泞，又湿又滑，这就苦了我奶奶。她一双小脚， 又上 了年纪，平时走路都走不稳 当，在这泥泞潮 湿 的地面上蹈来蹈去，真是艰难。 黄梅季节 ，阴雨连绵 ，室 内泥土地面到处长 满 了青苔 。老 鼠在室 内打 了许多洞 ，天渐渐热起 来 ，苍蝇成群结队，蟑螂满锅 台乱爬 。黑夜里臭 虫从墙缝里爬 出来 ，咬得浑身痛痒 ，睡不好觉 。 夏末秋初 ，成群 的蚊子又开始肆虐 。蛇在 院子里 爬来爬去 ，有时候会盘睡在我们 的床上 ，把我吓 得哭不 出人声来 。每到夜晚，草丛 中昆虫齐鸣， 稻 田里蛙声鼓噪。这里 的环境太荒凉 了。我们一 家提心 吊胆 、 日夜不安 的在这被人遗忘 的角落里 艰难 的度 日。 父亲在地主家当长工 ，很少 回家 ，我们一家 人靠父亲微薄的收入过 日子 ，生活过得十分艰难。 为了省粮食 ，母亲弄来地瓜干 、白菜叶、苜蓿草， 掺在米里煮粥喝。母亲还经常领哥哥和我 ，到坟 地里去拔野葱，去小河边挖慈姑 ，在 田埂上摘野 菜 ，用这些东西来代替粮食充饥 。在餐桌上 ，一 年到头除了盐冬瓜 、咸萝 卜，根本见不到一点油 水 。就算逢年过节 ，也不过盐水煮 白菜 ，加上一 点萝 卜干就觉得很满足了。 住进 田屋第二年 ，房东来要房租 了，房东是 父亲的远房叔叔 。母亲没有钱交房租 ，只好一 口 一个阿叔 的哀求 。但是那 “阿叔 ”仍 旧虎着脸 ， 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 ： “你在七天 内把房租交上， 不然 就 搬 出去 ！”已近 深 秋 ，眼看 冬季将 临 ，搬 出 去怎么办 ？母亲没有办法 ，只好将两床过冬用的 棉被拿到陆家埠镇当铺里换 了钱才把房租交上 。 母亲说 ：没有被子可 以睡稻草 ，没有房子住冬天 就会冻死 的。 冬天来 了，白天可 以找一个背风 的地方晒太 阳，到了晚上，睡觉成了大 问题 ，棉被在当铺里， 没钱拿不 回来 ，我们一家 四口只好睡稻草 。我们 将稻草堆在灶坑里 ，奶奶 、妈妈 、哥哥和我都钻 进稻草垛里面睡，我和哥哥在 中间，奶奶和妈妈 睡在两边 。到了半夜里 ，冻得我哭着叫妈 ，妈就 把我搂在怀里 ，用她 的体温来温暖我冻得发抖 的 体 。 冬天过去 了，妈妈为 了增加收入 ，减轻家庭 负担 ，就 去李 家庄地 主 家 当佣人 去 了，“田屋 ”里 就剩 下我们祖孙三人 。本来就十分荒凉 的 “田 屋 ”，如今就显得更加荒凉寂 寞 了。那年我 只有三 岁，什么事也不懂 ，哥哥也只有六岁，他也不懂 事 ，可奶奶都快七十岁的人 了，奶奶偌大年纪， 照看两个不懂事 的孩子 ，谈何容易？好在穷人的 孩子不娇贵 ，一天到晚任凭我兄弟俩到处撒野玩 耍 。 哥哥叫阿连 ，比我长三岁 ，我 叫阿红 。天气 转暖了，身上的破棉袄穿不住 了，又没有其他 的 衣服换 ，我俩就脱掉破棉袄 ，一丝不挂 ，整天在 外面疯 。我在哥哥的带领下，不是钻进竹林里逮 蟋蟀 ，就是跳进稻 田里捉泥鳅 ，弄得浑身是泥 巴， 成 了两个小泥人 。肚子饿 了就跑 回家来要吃的， 奶奶见 了直摇头 ，嘴里不停 的唠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