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学术主体性东南民族研究的三个省思.PDFVIP

思想战线 2012 年第 1 期 第 38 卷 №. 1，2012 Vol. 38 回归学术主体性: 东南民族研究的三个省思 陈支平 ＊ 摘 要: 中国东南地区各民族尤其是少数民族，具有一些与西南、西北、北方各地少数民 族所不同的历史文化特征。学者们在研究这些历史文化特征的时候，往往存在三个值得省思的 问题。一是文化的边缘心态，即预设东南地区民族及其文化的形成与发展，基本上是从北方中 原传续过来的，从而对东南地区民族历史及其文化的研究产生许多偏颇甚至不切实际的负面作 用。二是历史与现实的偏离。历史文献及 “历史的集体记忆”和原本的历史发展轨迹常常存 在着较大的距离。我们在研究中国东南地区民族史的时候，假如过于执著于历史文献的记述和 所谓的“历史的集体记忆”，恐怕都将不知不觉地被引入比较偏颇的学术困境。三是民族学的 政治性导向。如果过分强调不同民族的自我表现及其特殊性，势必给整个国家与民族带来许多 不稳定的因素。政治性导向的正确路线，是应该发扬中国传统中的民族大融合的趋向，而不是 刻意强调甚至制造不同民族的自我意识。 关键词: 东南; 民族史; 研究省思 从目前中国各民族的分布来看，中国东南地 区所聚居的少数民族人数相对少些。虽然从族别 上讲，除了大部分为汉族之外，较成规模的有畲 族、高山族、回族、满族、蒙古族等，但是这些 少数民族的整体数量终究有限，并且长期与汉族 交错杂处，相互往来密切，影响亦深。正因为处 于这样的状态中，使得中国东南地区的少数民 族，具有一些与西南、西北、北方各地少数民族 所不同的历史文化特征。而这些特征，是我们今 天从事中国东南民族历史研究时所必须认真记 取、高度重视的基础和出发点。然而，当学者们 在研究这些历史文化特征的时候，往往受到某些 价值观判断及思维定式的影响，使得这种研究在 一定程度上或多或少地偏离了学术的主体性。在 当今文化多元化趋向日益显现的背景下，我们对 于以往东南民族研究中所出现的某些偏离学术主 体性的问题进行省思，应该不无学术意义。 一、文化的边缘心态 这种文化心态的形成，其始作俑者实际上是 汉族。先秦时代，东南地区的原始居民是百越民 族。秦汉之后，北方汉民族逐渐南迁，最终后来 居上，成了东南地区的主要民族。北方汉民族的 南迁，一方面给东南地区带来了先进的社会形态 与生产方式，促进了南方地区的开发; 另一方 面，也在这一代代的汉民后裔的文化意识中，积 累了向往北方汉民族核心的牢固意识。再加上长 期以来北方南迁汉民在东南地区的繁衍生息、兴 衰存亡的艰难历程，促使这里的汉民形成了攀附 中原世家望族的社会风气。于是，向往中原核心 的文化边缘心态便在东南地区的汉民族意识中世 代相传、牢不可破。 随着北方南迁的汉民在东南地区迅速蔓延并 且取得主控权之后，残留在这些地区的少数民族 如畲族、疍民，以及唐宋以后从波斯海地区东来 的阿拉伯人的后裔，逐渐受到汉民的影响以及其 生活环境的需求，也不得不把自己的祖先，攀附 在中原汉民的世家望族之上。我们现在所阅读到 的东南地区畲族、回族的族谱，虽然其中或多或 少保存了他们自己族源追溯的某些特征，但是从 始祖的塑造上，则是毫无例外地变成了与汉族共 同的祖先。① 似乎他们所追溯的祖先，不是身处 其间的东南区域的百越先祖或远在中东的波斯回 回，而是处于华夏核心的中原地区。 这种边缘文化心态延续至今，以致我们今天 在研究中国东南地区民族历史的时候，不知不觉 地陷入到一个预设的文化前提之中，这就是东南 地区民族及其文化的形成与发展，基本上是从北 方中原传续过来的。 研究中国东南地区的民族及其文化，首先要 ·19· * ① 作者简介: 陈支平，厦门大学人文与艺术学部主任委员、教授 ( 福建 厦门，361005) 。 参见陈支平《福建族谱》，福州: 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 年。 关注北方中原核心文化对于东南边缘文化的影响 及其传承。这种学术思考当然有其正确的一面。 毕竟在长达 1 000 多年的历史里，中原文化确实 对于南方文化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力。然而，假如我们把所有的学术注意力都放在 中原文化对于南方文化的单线传承之上，无疑对 于全面正确地理解中国南方特别是东南地区民族 历史及其文化的形成发展的真实历程，将起到过 犹不及的偏颇效果。 这里举两个例子。一是现在东南地区的一些 家族史研究，对于族谱资料的执著，不少人几乎 到了迷信的地步。人们根据自家族谱的记载，可 以非常自豪地对外声称自己的家族是中国最纯正 的中原汉民族世家望族的嫡传血统。研究中国汉 族史的学者都知道，即使是中原的汉族，也早已 不存在所谓纯正的血统了。中国的汉民族是经过 多民族的长期融合而形成的。更不用说中国东南 地区的汉民族，除了其北方先祖多民族的融合血 统之外，来到南方之后，与当地土著、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