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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裂的潛意識：論拉崗知覺與語言的關係 政治大學哲學研究所博士班 林靜秀 科學之外的潛意識是如何可能？ 拉崗的精神分析理論向來以困難著稱，同樣的他所開創的理論空間也晦澀不明，讓我們難以分類、定位，一方面精神分析作為治療精神疾病的實踐，拉崗雖然訴求「回歸佛洛伊德」，但是極力反對自我心理學醫學化、實證化的傾向，他認為佛洛伊德之所以會被如此扭曲是擺脫不掉傳統形上預設的束縛，因此延續佛洛伊德發現潛意識的道路，脫去意識哲學的影響，但是醫學化的精神分析還不明所以，哲學界首先感受到劇烈的衝擊，自從佛洛伊德提出潛意識概念，潛意識作為意識之外、不能以意識掌握，超出傳統形上學訴諸自明理智的建構，表象不能被表象之物成為極富挑戰性的課題，拉崗深化佛洛伊德提出如裂縫（rim）般的潛意識結構，但是缺席當成某種缺席之物就不再是缺席，要如何使得不能被表象之物不致於表象的過程中失去，這樣的潛意識是如何可能呢？ 潛意識能否中於隱而不顯的面貌，與精神分析如何進行研究工作相關，於是我們要問一個拉崗曾經問過的問題：「精神分析是否是科學」？問完問題後，拉崗就開始滔滔不絕，絕不輕易回答自己丟出的問題，總是要故弄懸疑掉吊人的胃口。這個問題的背景是他提起自己被「國際精神分析協會」（International Psycho-analytical Association）除名的事件，自我解嘲有如宗教權威團體將異端判教出門（excommunication），但是他卻認為這個結果會是喜劇收場的圓滿結局（FFCP, 1-6），因為他可以與「國際精神分析協會」分道揚鑣，相對於他們向來以科學化自豪，拉崗寧願精神分析作為科學的對立面——宗教，不同於他們因為理論化而日漸乾癟，成為老是要回去遙遠過去的思想形式。 但是，拉崗真的甘心於他苦心經營的精神分析從此作為宗教嗎？他之所以要苦苦追問「精神分析是否是科學」此一問題，不就是他希望確立精神分析的地位才有此一問嗎？那麼，精神分析不受狹隘科學定義的束縛，處於這個定義之外甚至於可以作為宗教，精神分析處於科學之外是否暗示科學的另一種可能性？ 如果精神分析不是科學，那是因為從佛洛伊德開始就不是在進行理論化的工作，儘管以概念表達，始終是破碎的、不一致的，甚至是失敗的，拉崗因此批評精神分析的實證化、醫學化傾向，是在仿效自然科學的科學典範，劃定事物的範圍，給予事物一連串的密碼暗語，以建立起單一的觀念系統，實際上是以概念分析經驗而滿足，以方法確保背後真理的尋獲（FFCP, 7-8）。雖然科學活動開始於現象的觀察，但是卻在進行分類關聯，觀念並不是從觀察得來的，而是從別處得來的，不可避免的將抽象觀念附加在材料之上，於是科學建立起清楚明晰的概念，卻是基於預設外在與內在、刺激與反應的符應關係，沒有驗證身心和諧一致、人與生活環境的反映關係，逕自將超驗要素投射在實在上，實際上這樣的有效性無從說明。 拉崗自我期許將精神分析帶回基本面，講求精神分析的實踐面向，強調作為活著、有生命力的方式（FFCP, 7），精神分析師面對的不是自明的現實，而是沉默的、言不由衷的病人，解釋清楚病患為什麼沉默的理論無助於病人，當務之急在於「使病人說話」，克服沉默的障礙是使此一效果（effect）本身，先於疾病特質的說明與分類（FFCP. 11-12）。是說話本身使得病人得以治癒，主體的說話行動常超出他想說、他意圖的，產生不期然的效果，對主體產生語言的效果，說話活動在構成病人說話的慾望，因此治療在滿足病人的慾望，進入與說話欲望有關的潛意識機制，潛意識不是已經在那裡等待分析師的解釋來揭露，而是分析場景所創造出來的。科學在規定對象，實際上是忽略對象會隨著科學的發展在操作的再造中不斷改變，精神分析較接近人文科學的層次（FFCP, 7），強調「分析師的欲望」是分析師的介入揭示意義，人有不斷詮釋的需要，總是會發現有新的意義，並且發生改變，在不斷的發現中也不斷遺忘拋棄。因此佛洛伊德發展系統時經常出現相互矛盾、支離破碎，拉崗在對待佛洛伊德破碎的概念的時候，不是要使得系統一致合理，分析的解釋反倒是看重圍繞在概念失敗所衍生的一切，進行回溯（retrograde）、前概念（pre-conceptual）的起源分析。 儘管拉崗高喊「回到佛洛伊德」，實際上拉崗已經發展出獨具一格的理論，不過它的許多討論圍繞佛洛伊德所留下的議題，因此實質上他是立基於佛洛伊德的理論上發展，從他花費不少時間精力討論佛洛伊德文本的動作上，以及言必稱佛洛伊德可見一般。因此本文在理解拉崗的潛意識概念的同時，必須提拉崗對解讀佛洛伊德的解讀，尤其是潛意識部位學的部分，目的當然不在整理佛洛伊德與拉崗間的哲學史的理論承傳關係，因此本文不在有限的篇幅中詳述佛洛伊德的理論，也不比較兩人的理論差異，當然也不涉及拉崗解讀佛洛伊德正確與否的論辯，這類哲學史式的說明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