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卞之琳和他的诗.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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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独上高楼读一遍《罗马兴亡史》,   忽有罗马灭亡星出现在报上。……   这儿的“罗马”不就暗示着当时我们这个老大国么?这诗写于亡国危机日益迫近的一九三五年,当时的局势叫身处古都危城的诗人不免起了深深的兴亡之感。而罗马帝国倾覆时因爆炸而突现的灿烂星辰的光芒,直到一千五百年后才传到地球上,这时间的纵的距离可多么久远!这颗灭亡的星辰也显然传导出一种宇宙时空的久 远与阔大的变幻感觉,一种深沉的感慨。可接下去却是眼前的现实:“报纸落,地图开,因想起远人的嘱咐。”历史的久远涉想垂直落到了眼前的情景,苍茫的暮色中。之后,诗人又进入了梦境,恍惚中不知道到了哪儿,很想抓一把土看看在什么地方;又仿佛听到有人在敲门,在“一千重门外”,又多么遥远,多么恍惚!觉得好累,怕自己远行的幻想的盆舟遇到了戏弄而倾侧;可悬想中的友人终于来了,带来了门外的雪意与五点钟的现实时刻。这一首诗不过十行,可诗人的纵横驰骋的意识跳动得多么频繁,这正是诗人说的“小说化”,“戏剧性”处理。他真是在编织一个幻想 的蛛网!   《尺八》给我的印象更深,对我个人的诗作也有过如何其芳那样的影响。我记得发表后曾引起了一些猜测,诗人为此写了一篇“题记”似的文章,发表于他与戴望舒们合编的《新诗》上,对这首诗加以解释。那是篇散文,写得十分抒情,给我的印象极深,却不见收入什么集子,我觉得十分惋惜。我知道诗人曾去日本的古都京都住过,这诗里就洋溢着一种思古的幽情,诗意浓郁,大异于诗人大部分诗中的那种冷漠。   象候鸟衔来了异方的种子,   三桅船载来了一枝尺八,   从夕阳里,从海西头。   我记得苏曼殊有一首古诗里也曾抒写 到“春雨楼头尺八箫”,那是唐人创制的一种箫管,长尺八。唐代有许多日本人来帝都长安求学,这“海西头”该就指的是唐代的中国。可现在,诗人这“海西客”,却乘日本的海船“长安丸”来到日本的古都,夜半听着楼下有醉汉吹起尺八,就不禁想到古代那个“孤馆寄居的番客”听雁声“得了乡愁”,却“得了慰藉于邻家的尺八”,第二天就去当时繁华的长安市上“独访取一枝凄凉的竹管”。这儿,诗人又在括弧里回到了眼前的现实,觉得“霓虹灯的万花间/还系着一缕缕凄凉的古香”,拿现代的霓虹灯与凄凉古都的古色古香作了时间上的今昔对比,而又统一于诗的联想 。之后又回到对古昔的幻想,以三个重叠的“归去也”抒写了古代那个日本“番客”的怀乡与带了尺八归乡,叫“尺八成了三岛的花草”,因为我们这古国早已没有了。又一个括弧,重又抒写了现代这日本古都的霓虹灯间还飘着一缕缕凄凉的古意。最后又是三个“归去也”,这回是诗人自己,一个“海西人”在怀乡,有了深深的归思,他想带回这一枝尺八,那久久失去的悲哀的乐音吗?诗人象是在诘问自己!   这二十行诗里显然有着一种我国古典词的色调与重叠反复的节奏;而诗人的诗思忽古忽今,忽幻想忽现实,在不停地迂回、上下;忽徘徊,忽飘飞,沉静而又多变 幻,意识在迅速飘行,忽飘忽,忽又凝定;而情调则一贯是东方式的哀愁,据诗人自己的注,这是对我们这古国“式微的哀愁”。   就诗品而论,诗人卞之琳是介于五四新诗创始期与三十年代的成熟期之间的桥梁,具体地说,即新月派与“汉园”一代之间的桥梁。到抗战开始前后,何其芳作了《夜歌》式的抒唱,卞之琳也一度到延安与晋冀一带前线,开始了《慰问信集》的写作。这一集也许多少受了奥登在中国写的《战时十四行》的影响,以最通俗、明白的语言抒写战时的各类人物与生活,可没有达到《夜歌》那样动人的抒情水平。五十年代初,我记得他也曾象T·S ·艾略特那样着意试写过一个《天安门四重奏》,更早也开始写过一个长篇小说,在《文艺复兴》上,我曾读到了一部分。这些也许会成为现代高水平的精品,可一开始就受到了冷漠与“批判”,那时只容许他再写些淡淡如水的有政治意义的诗,这就如何其芳一样结束了他真正的创造性的诗创作,而开始了一个莎士比亚学者的研究与翻译生活。   先得谈谈他颇有影响的诗与散文的译品。   我觉得诗与抒情散文的翻译应该由真正的诗人,优秀的文学语言大师如巴金、何其芳们来担任,非诗人的译品往往会显得干涩而缺乏诗意,也就无法传神。而在诗人译诗中我最喜 爱梁宗岱、戴望舒与卞之琳三位的。因为他们既传达出了原作的风格、神韵,而又有自己的翻译风格。郭沫若曾用近于骚体的文句来译《浮士德》的一些诗句,可我觉得有些显得矫饰与浮夸,不太成熟。梁宗岱的《水仙辞》,梵乐希的长诗,我很早见过中华版的线装本,也有一些文言词语,却神采奕奕。自然,梁先生在法国时与梵乐希(现译瓦雷里)有过亲密交往,对他的诗人气质与诗品风格有较深的体会、理解。看他的译诗,如梵乐希二十岁写的《水仙辞》中有那么一句:   无边的静倾听着我,我向希望倾听。   就非常凝炼明净,而到晚年写的《水仙的断片》 ,一开头就有独成一诗节的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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